雷狮恍若置身梦境,即使是握着安迷修的手,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把人给找回来了。
说真的,好好整理了脑中的记忆,雷狮也开始觉得自己很混账了——事实是雷狮瞒着安迷修擅自在家里弄了监视器,而且,他并没有偷听到太多内容,他连那个与安迷修对话的人是谁都不知道,就大发脾气。
只是,“英国”那两个字本身就透露出一股遥远的味道,深深地刺伤了雷狮的软肋。
分明一想到安迷修会抛弃自己就接受不了了,还死鸭子嘴硬了那么久。
雷狮拉着安迷修走在前头,时间也不早了,他提议搭公交车回家。
“我身上还有点零钱,”雷狮把脸偏到一边,“但我的卡里没钱了。”
安迷修凉凉地接道:
“那当然,你的卡向来都是我去充费。”
实在搞不明白安迷修目前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态,等到上了公交车,雷狮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。安迷修坐在他的旁边,他稍微侧过去一点,便能看见那人浓密的睫毛。
因此雷狮倏地患上了多动症,在椅子中扭扭身子,还愈发不安了。
公交车上乘客不多,车子载着他们吱吱呀呀地跑过了很多地方。华灯初上,雷狮瞄了几眼窗外眼熟却又陌生的城市,他双手环胸,腿伸长抵到前排座位的底下,嗡声嗡气地问:
“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了?”
“不是你叫我‘不要急着走’的吗?”安迷修抬头看他,并顶着一副奇了怪了的脸。
“可你都要坐火车了,还有飞机票……”
“啊,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去英国。”
“啥?”
“我连护照都没办好不好?我今天只是想散散心。”
安迷修很想告诉雷狮,他选火车站为见面地点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人——安迷修素养再好也是有脾气的——还刻意选了最远的火车站,想让雷狮多跑几步路。
但安迷修也不可能一直在火车站附近傻等吧。在临近六点半的时候,安迷修感觉自己可以去赴约了。他坐地铁去,在换乘时,没料到雷狮会一个电话打过来,讲得他鼻子酸酸的。
后来,手机里没声了。
安迷修只听见不远处,有个人正在鬼哭狼嚎,大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回忆结束,安迷修心神俱疲,喜欢上一个巨婴让他怀疑人生。
“你有点常识行吗?”他冷嘲热讽道,“我才离开了多久?火车票飞机票护照行李都搞定了?”
公交车里没开灯,在黑漆漆的车厢中,雷狮的脸立马涨红了,火辣辣的跟着像是被人扇了耳光。
“……你骗我。”雷狮还在逃避事实。
“我没骗你,”安迷修身正不怕影子斜,“是你自作多情以为我会为了躲你而逃到异国他乡。”
话题结束了,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子,期间就只听见公交车在轰轰轰。
“那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我啊?”雷狮梗着脖子问。他都不要脸地告白了,安迷修总得有点表示吧?
可安迷修在这时却冷淡至极: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,”雷狮偏执得可怕,反而像是在无理取闹,“你答应过我的。”
“我不会骗你——不意味着我什么事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。”
“好吧,随便你。”
雷狮泄气地摊开手,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,他咋咋呼呼,不快地说:
“只是我想告诉你,从今往后,你都只能和一个会在家里安摄像头的神经病一起生活了。”
“无所谓,”安迷修慢慢偎在雷狮身边,他轻言细语道,“反正你也得和一个肖想你好几年的变态过日子了。”
“那我们互相包容?”
“凑合凑合吧。”
说完这些后,雷狮如同注射了什么亢奋剂而飘飘然起来,控制不住心中四处撒泼的野鹿。而安迷修的眼皮却是打起架来,让他整个人都随之变得昏昏欲睡。
“你要不要睡一会?”雷狮好心地建议道。
“坐过站了怎么办?我可不放心你。”
“啰嗦死了,婆婆妈妈的……你就睡你的吧,我会留心的。”
“而且,”在安迷修合上眼后,雷狮又看向窗外,“坐过站了就坐过站了吧。”
安迷修的脑袋靠在雷狮的肩膀上,雷狮将他的身体往自己的身上拉了拉,好让人睡得舒服一点。雷狮不小心闻见了安迷修发丝间的洗发水的味道——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味道,一条电蛇瞬间游过雷狮的躯体,再变成一道火烧到了他的脸上。
雷狮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脸。
结果还是坐过了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