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无一用是兰芽

【雷安】我和这个男人一起睡了十年 69



每个漫画家的体内都住着一个不屈不挠的夜猫子。


时间悄悄地走过了午夜十二点,格瑞以标准的读书写字姿势端坐在画桌前,电脑屏幕的亮光打在他面色不佳的脸上。


在这个时间点上,外边竟破天荒地响起了叩门声,被打断了思路让格瑞有些不快,他轻蹙眉,放下数位笔走向玄关。

格瑞才把门拉开了一道缝,不满的神色立马消失了,转而被一种更直白的、惊讶的神情所代替。


“安迷修?”格瑞的担忧毫不掩饰,而他心中的不好预感也紧随其后,“你怎么了?”


忽明忽暗的楼道灯光下,安迷修的眼眶微微泛红。他见格瑞望了过来,赶紧垂低了视线。安迷修难堪地用手稍稍掩住脸,吸吸鼻子,声音嘶哑地请求道:


“不好意思,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……老师,你可不可以让我……”


隔壁屋里传出了细小的脚步声,安迷修霎时变得宛如惊弓之鸟,他猛地向前抓住格瑞的手腕——格瑞被那惊人的手劲捏得冒冷汗。

安迷修的五官如同被揉烂的废纸,痛苦地扭在了一块,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了颤抖:


“拜托……帮帮我……”


在眼神交汇的瞬间,格瑞理解了。


赶在不远处的中邪疯子杀过来之前,格瑞果断地用力握住安迷修的手臂,把人给拽进自己家中。格瑞把门反锁后的下一秒,让人魂飞魄散的砸门声就在楼道那边高响起来。




真应该把那个神经病关进医院里去。

格瑞是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。


雷狮和脑子有问题的人没有丝毫区别,他歇斯底里地敲着格瑞家的铁门,手握成拳,没完没了不休不止地捶着阻挡在他眼前的铁块。雷狮的喉咙里传出无意义的、可怕的低吼,他的五指被磨破了皮,血液沾在门上,但是他仍然没有停下。愤怒是魔鬼,将人变成不知轻重的野兽。


疯了。

格瑞不敢移开半步,明明已经上锁了但是他还不放心地用手堵着门口。铁门每狂震一下,格瑞的心都要跳快一分。


好半天,终于有其他住户被这巨响惹怒了。恐怖的声音停止了,格瑞慢慢地将耳朵贴在门上,他估摸有人正站在楼梯上嚷嚷。随后,格瑞大松一口气,他听到了外边的人走远的声响,最后听见了清晰的关门声。


总算是走了……格瑞表现得冷静,实际上是惊魂未定,毕竟大半夜被邻居狂砸门可一点也不有趣。他放开门把手,整个手心都汗津津的。




反正也没精力没心情赶稿了,格瑞回头拍了拍身侧的安迷修,他这才发觉那人魂不守舍、身体冰凉得不正常。


“你……”

格瑞不由得紧张,他又去拍安迷修的后背,才让人把心魂找回来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……”安迷修喘息了一下,他勾起身子,脸色白得好似失血过多,“我不太舒服,可以借下厕所吗?”

格瑞点头,眼睛依然盯着安迷修,生怕他忽然晕倒。

“抱歉,让你担心了,”感觉到了对方的忧虑,安迷修镇静多了,他勉强地笑了笑,“我没事的,就是有点累。”

“你,不,你们……”

格瑞咽口唾沫,问:

“你们是在吵架……吗……”


格瑞没能问完整,他的最后一个音,被玻璃破碎的啪啦啦声所掩盖了。


格瑞与安迷修齐刷刷地扭头转向声源处,都傻了。


格瑞与那俩人是邻居,显而易见。

两家的阳台挨得还算近,显而易见。


可从来没有哪一个人,会从自家的阳台跳到邻居家的,用手肘敲碎玻璃,杀气腾腾地硬闯进来,好似个十恶不赦的强盗。


私闯民宅。不谈安迷修,格瑞都快当场昏厥了。

可以打官司吗?




当雷狮还在门外边的时候,格瑞觉得他大概是被狗啃了得了狂犬病。现在雷狮真的进来了,格瑞不觉得他疯,反倒觉得面前的人冷静得不像话。

或许哪天雷狮真不小心杀了人,还能从容地处理尸体呢。


夜风轻撩窗帘的时候也往室内带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,雷狮无拘无束地踩着玻璃碎渣走进来,大方得仿佛是走在自己家里一样。刺眼的赤色液体顺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滴在地板上,可雷狮连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子的内设,雷狮将目光锁在格瑞身后的安迷修身上,面无表情地迈步拉近了距离。


格瑞张开双臂把安迷修护在自己身后,而安迷修脑子一团浆糊,他不知该看向哪里该往哪里跑,只能由着雷狮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一点点地剥离自己的体温。


“和你无关,让开。”

雷狮往格瑞身上投了一记冷眼。这性情古怪的男人格外不友善,他说话怒目切齿,语气凉得掉冰渣。

“明天再赔你窗户钱。”


“所以少管别人家的家事。”




拉扯了两下,雷狮的力气比预想中的还要大,格瑞很快就被推到一旁。格瑞两眼冒金星,他甩甩头,好不容易才定睛一瞧——


雷狮一把拦腰捉住安迷修,二话不说就往肩上扛。


“放手!”安迷修立刻就被一种眩晕感弄得想吐,他心惊肉跳,来不及多想便喊了出去。

“少叫唤,吵死人了,”雷狮一手桎梏着安迷修的腰,一手按住他不断乱踢的双腿,他骂道,“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?”

“丢人现眼?”

安迷修重念了一遍,他怔了一小会儿,怒极反笑。

“你好意思说我?!谁给你的脸?”


一个吃痛的“嘶”字溜出了雷狮的唇瓣,他不得不倒吸凉气——安迷修正隔着衣料咬他。

雷狮讥笑,直接扬起手,发狠地打向安迷修的臀部。

安迷修挨了一巴掌,又惊又怒又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于是那口好牙愈发狠毒地往雷狮的肉里刺。


最扯淡的是,他们以上的全部行为,无一不是发生在格瑞的屋子里面。




格瑞有种自己眼睛快要瞎掉的错觉,他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,只好上前一步,提高音量问了安迷修一个神经兮兮的问题:


“要报警吗?”

话一说出口,格瑞自己都为自个的神思路所倾倒。


安迷修闻言牙齿一松,眼皮懵懂地眨了眨,他开始认认真真地消化格瑞说的几个字。旋即,他慌忙失措地摇手,以平生最严肃的口气说:


“不、不用……不不不……不要报警!请千万不要报警!我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会好好处理一切的!所以请不要报警!”

“拜托!麻烦你了!”


道完,安迷修继续咬雷狮。雷狮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在抽动,不过除了在开门时不屑地哼了声,雷狮的嘴巴就没再吐出一个音,更不要说示弱了。



那晚格瑞一宿未眠,一直提起十二分精力去注意那堵墙后的动静,就怕出了大事。在宁静的夜晚,本来很微弱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——两人在对骂、打碎了东西、撕扯着布料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。


后来,格瑞再也不愿回忆那一晚。与那一夜有关的全部细节,都被列入了格瑞人生中的黑名单。


他想去投诉,破墙壁真不隔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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