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芽

“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，”趁着嘉德罗斯和雷德去拿菜的空当，格瑞敲了一下桌子，义正言辞道，“但我敢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位于他对面的蒙特祖玛不为所动，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，当两个“三无”属性的人较量时，总有一人会败下阵来。蒙特祖玛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：

“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？”

问一个老熟人你为什么了解我的想法……简直是明知故问。

格瑞要先招架不住了，他揉着额角说：“我和嘉德罗斯半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
“哦。”

蒙特祖玛玩着餐桌上的叉子，口中说出的声音依然生硬得宛如死人的心电图——干巴巴的一根直线——她说：

“那还真是失礼了。”

至于格瑞和蒙特祖玛为何会气氛诡异地坐在一家自助烤肉店内，一切还要从几天前说起。

几天前，蒙特祖玛和雷德回国了。嘉德罗斯就想叫上格瑞，一起去聚一聚。

“为什么要叫上我？”

刚刚交完稿的格瑞看上去状态极差，暂且不提他挂着一对严重的黑眼圈，感觉只要他脑袋一沾上枕头，他就能睡上个三天三夜。

反观嘉德罗斯精神饱满，活像个小太阳。

“不去？”嘉德罗斯气势逼人地望着格瑞的冰山脸，“我们可是老同学。”

对，老同学。没错，老同学。

除了嘴，格瑞整个身体都发出了细微而痛苦的呻吟，脑袋还特别疼。

回想当年校园时代，低年级的嘉德罗斯总是缠着格瑞打架，格瑞自知躲不过，便拜托自己的几个好友帮忙拖着他，为此还被里边的一个女魔头狠狠地敲诈了几笔。

谁知躲过了嘉德罗斯，在另一条小道上，格瑞还是会被嘉德罗斯的两小弟堵着。

后来嘉德罗斯的两小弟出国留学，现在他们回来了，大家聚起来吃个饭也有互相问候的意思——当然互损的情况更多。

当时和格瑞一起、与嘉德罗斯小队斗智斗勇的几人，此刻要么是沉迷于玩乐队，要么是忙于工作，总而言之，格瑞又只有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上了。

不就是互损吗？

“你似乎变得健谈了，”格瑞一脸淡定地睁眼说瞎话，“以前的话可没那么多那么直白。”

言外之意，把你的脑洞收一收。

“你也一样。”蒙特祖玛毫不示弱，她才回国几天，语言表达上完全没问题，一字一句中居然有些微的毒辣与犀利。

“你还在写小说？”

还是“那种”小说，格瑞忍着没说。

“业余的，”蒙特祖玛喝了口水润润嗓子，“而且我不打算再写了。”

“……为何？”

格瑞蹙眉，这下是他是真疑惑了。

他知道蒙特祖玛不喜开玩笑，所以便更困惑了——不写了？停笔？

“我的故事，其实是根据一个朋友的事改编的。他是我的初中同学，你应该不认识。”

闹哄哄的自助餐厅里，格瑞认真地聆听着蒙特祖玛的话，他直视着她，耐心等待着后文。蒙特祖玛突然也想找个人把这些话吐出来，而格瑞是个好的倾听者。

“我初中只觉得那个朋友很有趣，初中毕业后也和他保持着联系。然后在他高三那年，他告诉我，他真的喜欢上一个男孩了。”

“目前，他们在同居。我那朋友暗恋得也很痛苦，我估计他快准备去告白了，这么多年了也该结束了。而我同时也决定了，如果他这段恋情以失败告终——”

“我就再也不写了。”

这是个bad ending。

几天前——

“安迷修，等一下。”

安迷修收好了蒙特祖玛的小说，正要离开时，蒙特祖玛把他叫住了。

安迷修眨眼，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。

“祖玛小姐，还有什么……”

“以前我在信里提到过吧，但你一直没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复。”

“信里的提议，我是认真地想过的。”

安迷修站在原地，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。

“现在我再当面确认一下。”

蒙特祖玛开始说话，安迷修觉得嘴里有些泛苦了。究竟什么叫字字诛心？

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插进了心窝里。

“如果你厌倦了，想离开他了——”

“要不要考虑去英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