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雷安】祖母绿 · 第四章 （下）
*魔王雷×人类安
*要到尾声了，再加一把油(•́ω•̀٥)
*传送门
《祖母绿》第一章
第四章 （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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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狮越来越虚弱了。
大半年过去了，雷狮睡觉的时间一天天增加，清醒的时间也随着减短。雷狮现在的情况，大概比世界上最嗜睡的猫还懒吧。
一方面，安迷修很担心雷狮的状况，但另一方面，他也无能为力。
就像上个月，他们行走于荒漠……也许用“沙漠”来形容更贴切。看得见的都是黄沙，遮住眼的也是黄沙。安迷修在高温下艰难地挪步，滴水未进的身体要使他脱水倒下。
他晕乎乎地坚持了很久，最终一下摔倒在地，四肢无力，怎么爬都爬不起来。
前方领路的狮子听见后边倒地的声音，便折回来，沉默地把他叼起在扔到自己背上去，迎着沙尘，继续前进。
而那时，雷狮每天醒着的时间已经不足半日。安迷修趴着狮子背上，试着弯曲手指，戳了一下那祖母绿，可惜雷狮一点动静也没有，安迷修只能抽了抽鼻翼。
又走了多久了？
一天天地熬过去，此时的安迷修，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。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，迈动双腿，挥剑斩断挡路的藤蔓、树枝、野兽或者说别的什么，离行尸走肉的样子也不远了。
看不见前方希望的他，甚至没能注意到领路狮子的异常——它走得越加急切了，似乎在催促安迷修加快步伐。
而雷狮呢，不仅睡眠变多了，在醒着的时候，也愈来愈少言了。
无数细微的变化在暗暗影响、预示着什么，最终在一个时间点一齐爆发了。
今早，安迷修没精打采地一步步走着一条小路上，而那狮子却是边走边跑。到后面，似乎看不下安迷修疲累的模样，它窜到安迷修身后，用头拱他，推着安迷修往前走。
安迷修见状，察觉到了什么后，有点不敢面对现实，但他还是站直身板，扫开遮住视线的枝叶——
在这里想穿插一个问题——离别的时刻究竟要不要说“再见”？
这是分离前的礼节吧，简直是习惯到能够脱口而出的程度。
但偶尔也会想，这种礼节真的很必要吗？
明知之后不会再见面，还要说出“再见”这种话，不但让对方觉得颇受伤，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呢？
灵魂出窍了似的，安迷修木然，他停止不前，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还隔了一段距离，但也不远了。
灿阳下，那片广阔的蔚蓝表面上，金银光跳跃闪烁不停，微波荡漾，宛如洒上了什么金粉似的。
和所有的大海相同，又无瑕，又宽广，无边无际，海消失的那头和天空相接。
怎么会……那样蓝呢？安迷修立刻就想到这个问题。
每一刻每一秒都在增大痛苦的旅途，终于迎来了最终点。
在世界上最纯净的海水袭来时，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颈间的祖母绿，赔上了全部气力，才忍住没让泪珠瞬间滚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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狮子把安迷修送到这里，它的使命就完成了。
它没有再前行了，它与安迷修对望了仅几秒，就转身跳入参差不齐的草木中，原路折返了。
安迷修想追上去给它好好道谢，但双腿却被钉在了地面上。
是了……他旅途的终点就在前面了。
带着微微腥味的海风扫面而来，味道独特。天边海鸟空灵的鸣唱徘徊在耳畔，忽近忽远。
没有了狮子的陪同，安迷修独自步入了那沙滩中，站在海边遥望。
他曾经听看过许多描写海洋的语句，他也幻想过好多次，但尽管这样，震撼的感情却丝毫不减。
偌大的海滩上除他外再无他人，海浪前推，一点点白沫卷动细沙，和那清澈的海水一起漫到他脚边。不可思议，和海那巨大的身躯形成了反差，排除一点海浪声响，此时的海洋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婴儿。
这是安迷修第一次看见海。
安迷修就地坐下，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海面走神。很久后，他才又掏出祖母绿吊坠来，轻敲一下，问:“雷狮你醒了吗？”。
雷狮没回话，安迷修就耐着性子等雷狮醒来。不知不觉时间溜走了许多，这期间，安迷修一直抱着手臂望海，感觉像是看不腻一样。
在风又一次吹起安迷修的发丝时，祖母绿中终于有了动静——
“到了吗？”
里面，传来雷狮憔悴多了的声音。
“……嗯。”
安迷修干巴巴地回答道。
默。
“……你该回去了。”
雷狮细声细语地说道，和轻叹了一声差不多。
回哪去？
无法吐露的不安让安迷修很不舒服，雷狮那不留余地的话急到了他。安迷修赶紧说:
“雷狮，我可以……”
“不需要。”
雷狮冷冰冰的语气直接使安迷修收了声。
“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，给我回去。”
像是安迷修做了什么不应有的错事，雷狮变得严肃又冷漠。
安迷修也没想到雷狮竟连一点情面也不给。
他有必要这样吗？哪怕是为了安迷修着想、离别之前，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吗？
就不能——
“该说再见了，安迷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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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如今，他又该回哪里去呢？
再见？说出那种话不觉得残忍吗？
好累。安迷修把头埋下，额头抵在手臂上。
“马上就要……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？”
安迷修破罐破摔般问道，而雷狮却铁了心一般，不再说话了。
“那好……但是，我还有话……必须告诉你……”
听一下吧。
必须要告知于你的话。
多次后悔懊恼，为什么……没能早一点告诉你？
为什么，没敢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？
快十年了，那些感情互相纠缠，毛线团似的搅在一块，早已理不清了。
排斥你、反感你、羡慕你、尊敬你、敬佩你、追寻你……
“我……”
安迷修舌头捋不直了，没有任何人看着他，心脏却越蹦越急，他闭上眼，用尽所有的勇气把想说的话逼出牙缝。
“我喜欢你……”
仅仅是喜欢你。
千千万万，多少年、多少言语，那么多复杂的感情，杂糅在一块，竟然变得那么小，小到只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全部。
太卑微了。安迷修羞愧不已。他的感情真是太卑微了。
因为愧疚自己害死了雷狮？基于骑士保护主人的大义？
从来不是那么中听而高贵的理由啊！
支持着他走下来的，在艰难的旅途中渐渐看清的……只是不齿的“喜欢”而已。
只是因为他喜欢他啊！
祖母绿中，那人没有一点点的回应，没有否认，也没有斥骂，雷狮的心境平静到，可能连惊讶的感情都不曾有过。
但安迷修知道，他是醒着的，只不过选择用冷眼来对待自己罢了。
够了……安迷修习惯握剑的双手又开始忍不住发颤。
雷狮可是活了九百多年的魔族，一生里追求者无数，把他收到过的所有玫瑰花撕烂，花瓣都能汇集成一条艳丽的河流。
对于雷狮来说，刚才那不过是，被自己的骑士告白了而已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够了。足够了。
那块从头至尾细心保护的祖母绿，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他痛苦的源头，一块能烫伤他的石子。
很累了啊。
他想告诉雷狮，他很累了。
安迷修放手了。
他取下了那条吊坠，放下自己的牵挂，松开那一直紧握吊坠的掌心。将那祖母绿，连带自己身体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——
“噗通”一声，全部抛入那纯蓝的海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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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，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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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吧。
安迷修对自己说道。
把雷狮送走后，他还必须在沿着原来的路，回到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。
但在他背过身时，他似乎听见了雷狮叫了他一声。
那感觉像是雷狮就站在他的身后喊他，可那声音却是极轻的，空气般轻的“安迷修”三个字，说完后立即就消融于无形之中了。
风大了些，衣角都被吹乱了。安迷修回头，望着那片汪洋大海。
身后没有任何人。
只有那静到吓人的海水。
脚步莫名被绊住了，安迷修站立了一小会。
其实……有什么不好吗？
虽然雷狮的灵魂被封入祖母绿中，二十四个时辰里清醒的时间不足几个小时……
但那又有什么妨碍呢？
别把一块宝石的威力说那么大，那可是魔王的灵魂啊，雷狮在里面被多困几天又何妨呢？
——安迷修后悔了。
也许他应该自私一点，不要那么傻就让雷狮走了。
雷狮刚才不过嘴硬罢了，等过几天，安迷修不相信他还能一直保持那副冷淡样。
而且，别说几天了，也许让雷狮多在里边呆上几年，那祸害都不会死翘翘。
被封在宝石里了又怎样？雷狮就是雷狮，腔调不变，性格也不变。
所以，远离尘世，他们就那样一起生活下去……究竟有什么不好呢？
“雷狮？你还在吗？”
心里浮出了一点点的犹豫，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于是他小心地对着海面喊了出来。
而回应他的，当然只有那哗哗的海浪声。
安迷修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，他开始质疑自己刚才的行为，他刚才干了什么？他刚刚……
把那祖母绿丢掉了……
像噩梦忽然惊醒，整个人变得神神颠颠的。大脑混乱下，他踉跄着踏入海水中——冰冷的海水瞬间使他打了一个激灵。
没事的，没问题的，他安慰着自己。他扔出那条吊坠时，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，他记得就扔在这附近，离岸边很近……
——没有了
裹住双腿的海水像极了慢慢滑动的蛇腹，从脚步往上，全身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被剥离。
心也跟着凉了。
没有了，不见了
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……
怎么可能……那么短的时间里，那么静的海水能把那祖母绿冲到哪里去？……怎么会不见…怎么会……
安迷修被吓坏了，他和中毒了似的，竟一下跪在了海水里，被弄得像只狼狈的落汤鸡，拼命翻着沙石，找着自己的那份解药。
那块祖母绿，雷狮送给他的礼物。
一路上，他将它挂在脖颈上，再累再累也保护着它。熟悉到梦中也能看清它的形状、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它的光泽。
那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。
就如同雷狮一样。
没有……
没有没有没有!没有!!!
到哪里去了？究竟到哪里去了？!!!
“雷狮!”安迷修黯然神伤，嗓子都要被撕出血来，“雷……”
冰凉凉的水珠灌入他的袖口和衣领，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，海水和汗水黏湿了头发，他扑打着水面，但仍没有任何人来和他说话。
也许有数不清的灵魂正在通过这片海吧，也许雷狮也在他们之中吧。
可他看不见他们啊。
好像自始至终，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。
“在哪里……”
“你在哪里啊？!!回答我啊！！！”
最后一声嘶吼完后，他发觉有什么东西终于不受控制地、逃出自己的眼眶了。
灼热的、滚烫的、透明的，一滴一滴，从指缝溢出，还没有停下的趋势，不停地不停地往下坠，给海面砸出一个个短暂的小坑来。
他慌张地捂住嘴，可那眼中的液体依旧落个不停呀。然后他开始胡乱抹着脸，都成花猫了，可是还是停不下来。
不管怎么做，心底都跟着被挖走了一块似的，痛得停不下来。
近一年的旅途中，他何时这般难堪过？
连那次没能护好祖母绿的时候，他都没有这样放肆地伤心过。
他明白的。
他这一次真的是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。
而且再也找不回来。
肉身，还有灵魂，都失去了。
雷狮真的走了。
什么都没留给他，可他还要独自一个人……没有任何支持着……回到他出发的地方啊……
还要……再一次……面对那艰难的“旅途”啊！
他先是抽泣，再来已到极限，什么矜持也不顾了，他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海嚎啕大哭起来。
跪坐在海水，疼痛使他弯下了身子，被呛了几口水也没有自觉，眼泪仍然顺着脸颊和鼻梁流落。
支离破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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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要相信我还是可以写一个he的结局出来的……下面就是尾声咯，也不会太长的。这个故事也快到结局了啊，提前感谢各位的厚爱～虽然我写得烂，还请见证到最后吧: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