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雷安】祖母绿 · 第三章 （上）
*魔王雷×人类安
*再不快点赶剧情，怕是五章都写不完(瘫)
*传送门
《祖母绿》第一章
◆第三乐章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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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清晨，雷狮掀开了窗帘薄纱的一角。
一束阳光射到他满是阴霾的脸上，他往下望去。
安迷修正徒步走在离开宫殿的路上，身姿笔挺，两手空空，除了防身的剑以外，像是什么也不打算带走。
雷狮就站在自己的房间中，透过落地窗看着他，而安迷修连回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。
干干脆脆地走了，割舍得干净极了。
昨晚安迷修带着匕首来找他，他也因此受了重伤。
尽管——这是他自找的。
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，雷狮也只能出此下策了。
他唯一觉得遗憾的，就是昨晚他甩袖就走那时，他在大门处往大厅内一瞥，安迷修背对他，垂着头，石樽似的纹丝不动，背影落寞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。
可是雷狮已经不能再给他什么了，一个拥抱也不可以。
雷狮自嘲一笑，收回了掀开窗帘的手。
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，托魔王那自愈能力的福，那里已经看不见任何外伤了。
但这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。
此时，他房间的大门被叩响了。
“进来”
虽然嘴上这么说，他的视线仍停留在窗纱笼罩的窗上。
死气沉沉的房间被开了一个口，一位护卫走进屋内，谨慎地敬完礼，然后一板一眼地报告道:
“陛下，宫殿里的侍女等人，都已经全部被遣散了。”
“军队准备得如何了？”雷狮问。
“一切准备就绪，随时可以迎战。”
“王城居民的避难工作呢？”
“城中还留有一定数量的居民，但日落之前一定可以完成全员的避难。”
“保持这样的速度。”
“是”
碍于各种族立下的公约，人类也不能贸然对无辜民众出手，八成他们也会选择在夜晚行动。
为了降低他们奇袭的效果，魔族这边只有加大防卫，这种被动的感觉让雷狮很不快……
“卡米尔回来了吗？”
“大人还在回城的路上……”
“这样吗……”
雷狮似乎叹了一下，护卫一顿，舔舔嘴唇。
“陛下，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雷狮回头看着他。
护卫心慌意乱地低下头，小心地说道:
“陛下，您是否……需要休息一下？”
他已经一夜未宿了。
“这些不用你操心，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。”
雷狮又将视线投向窗外，语气中听不出哀乐。
“没有事了就退下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护卫无奈地退了出去，雷狮矗在原处，良久才一无征兆地，开始捂住嘴咳嗽起来。
他的心脏，已经不过是一个摆设了，一夜过去，诅咒也已侵蚀到肺部。
所以，睡不睡又有多大差别呢？
雷狮弓着腰，慢慢地顺着窗户滑下。他抓着窗帘，指骨泛着惨白的颜色。
他感觉自己要把肺给咳出来了，好不容易停下了，逆着光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指尖的鲜红血迹。
像是打翻了五味瓶，一时间什么杂七杂八的感情都有。
雷狮慢慢合上眼睛。
“这里，马上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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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真是绝情，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呢？
当那可笑的匕首被雷狮摔到地上时，安迷修脑中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。
匕首整个儿刺入雷狮的胸膛之中，但雷狮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。他没轻没重地推开安迷修，在安迷修茫然失措的目光中，雷狮冷笑着拔出匕首来，像是一点痛都感受不到。
他伸手往涌出血液的心脏处一挥，伤口立即就愈合了。
“明天日落之前，滚出王城。”
刀子从雷狮手中落到地上，“叮”一声撞击着地面。
安迷修望着他，像是望着一位陌生而无情的君王。
“别让我再看见你。”
雷狮下了最后的警告，便把呆立着的安迷修扔在大厅中，冷漠地走开了。
安迷修觉得自己已经认不出雷狮了，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雷狮。
他没有再看向他，离别之词都不曾有过。
他忘记了自己在空荡冷清的大厅里站了多久，直到月亮偏离了自己的位置，他才对着地面上斑驳血迹，默不作声地遮住自己的眼睛。
他想，自己应该是在哭泣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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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夜色还没有褪去，安迷修魂不守舍地走回自己的屋中。他打开门，看着自己虽小但却打理得井然有条的房间，早上还没看完的书仍摊开着放在书桌上。
为什么会那样呢？明明今早还好好的。
安迷修撇开脸，鼻子突然有点泛酸。
接下来，自己又该怎么办呢？
杀死雷狮报仇吗？投入人类方的战斗中？还是离开王城？
……离开吧。
人类那边本来就不对他抱有期待，雷狮也不把安迷修当做威胁放在眼里。
说到底，安迷修反应过来，他不过这次混乱中的一枚棋子而已，还是可有可无的那个。
还有一点就是，虽说事实都摆在那里了，但他毕竟……
还是无法亲手杀掉雷狮。
他明白的，他根本做不到。
安迷修抱着头，让疲惫不堪的身体砸向床上。
该说雷狮还是保留了一点情面吗？没有直接杀死他，还给他准备时间让他离开王城。
安迷修从床上爬起来后，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看看有没有完全是属于自己的东西，结果只有徒劳地发现，他身边的所有物品都是雷狮给他的。
也对。安迷修挖苦着自己。雷狮把他捡回来那时，安迷修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破孩。
“你没有任何长进”
雷狮那毫无温度的话，还不断地回响在安迷修的耳畔，阴魂不散。
……也许雷狮是对的，他的确没有任何长进。
九年一晃而过，安迷修还是那个安迷修，找不到归路，无力而优柔寡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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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迷修熬到早晨才走出宫殿，按规矩，这时宫殿的守卫才会放人出去。
连着两天走出这座宫殿，以前安迷修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。
而且，这次他出去了，他便不会再回来。
守卫们铁着脸拉动铁锁，打开了大门——看来雷狮已经通知过他们。
当安迷修刚刚跨出去，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他生活了足足九年的宫殿，沉重的门立马又“咚”地关上了。
——他像是被驱逐了。
他漫步在王城中，神情恍惚，似乎绕了很大的圈子。
每一个地方他都认得，说来可笑，这是他最熟悉的城市，远远胜过他九岁前居住的地方。
因为即便他不能随时出去，但雷狮曾经是那样的不厌其烦，想方设法地把这座城市展示给他看。
而现在，安迷修踏过的土地，和一座死城没有一点差别。
居民生活的气息消失了，偶见几个人也行色匆匆。
紧张压抑的氛围笼罩了整个王城，死神的镰刀像是悬于头顶。
战争的前兆。
无意识地乱走了很久，所见的一切都在勾起美好回忆的同时，让悲伤趁虚而入。
待安迷修走到王城的边缘——那遍地荒草的郊区，那时，红火的夕阳已经预先为这座城市降下了血色。
安迷修走到一座石桥上，他记得这里，他小时候曾躲在下边的桥洞里。
然后，雷狮就找到了他。当雷狮牵着他的手走回去时，那个时候，年幼的安迷修回头望，天边亦是一片片火烧云。
现在，安迷修双手撑在桥的扶手上，想弯腰去看一看——
“轰隆!!!”
从远方传来的爆炸声惊醒了安迷修，寒从心起，他心慌地望向王城的方向——
约摸在市中心的位置，一股浓烈到接近乌黑的烟雾弥漫到了赤色的天空中。
死城突然活了过来，兵刃相撞，怒骂声和乌鸦嘶鸣的声音彼高彼低。
“开始了……吗？”
直盯得太久了，安迷修眼睛发疼。他背过去，不忍心再去面对眼前的光景。
但万万没想到的是，当安迷修转过身去后，他突然注意到远边有一个小黑点，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逼近王城。
那应该是，一个人在策马狂奔……
安迷修将眼睛眯成一条缝，紧盯着那个黑点不放，等那黑点越来越近，安迷修讶异万分。
“那是……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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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最初的爆炸声，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左右了。
这期间，魔族的士兵和敌方直接交火，不过很不幸，即使魔族已经尽其所能防御了，魔族还处于下风。
证据就是，已经有人类杀入宫殿中了。
真让人疑惑，王城的军队也被压制住了，他们究竟为这次突袭准备了多少年？
一直静静地在魔族的统治下潜伏着，伺机而动，真是不得不赞叹一下啊……
窗外，火势还在蔓延，到处可见两方在战斗，反正就是无人去扑火。站在屋中的雷狮将所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，仍不停地思考着。
忽然，他耳朵动了动，捕捉到了什么声音。
“真了不起啊，我经历过无数次战役，在开战后一个时辰以内杀到我眼前来的——你是第一个。”
说着赞扬的话，雷狮的语气却是极其不屑的。
“要玩躲猫猫吗？出来。”雷狮嘲弄道。
“不愧是魔族之王啊，洞察力好可怕。”
话音刚落，从房间的阴影处，走出了一个男人。
那正是昨天把匕首交给安迷修的男人。
他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，可惜不过是表皮罢了。
“你的笑容……”雷狮看清男人的样子后一挑眉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:
“真是假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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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够轻松地看出，外面的战况，优势已经快彻底转向人类了。
“一个人来取我的命吗？”雷狮道，“是你太高抬自己了？还是我被看扁了？”
男人没有在意雷狮的恶言，他甚至还能假惺惺地鞠躬对雷狮表达自己虚伪的敬意，他颇得意地问:
“魔王陛下，受诅咒的滋味如何呢？那可是为杀死你准备的，最高级别的诅咒啊。”
果然如此，人类发起这次袭击的目的，是要魔王的项上人头啊。
雷狮无所谓地回击过去:
“你们阴险的手段暂且不论，用怎样的花言巧语骗过安迷修的，我也不想问。”
雷狮说着说着，语气慢慢变得危险。
“我就问一个问题——你们是什么时候打算利用他来对付我的？”
男人狭长的狐狸眼中透露着狡诈，哪怕对着魔王，他也情不自禁地哼笑起来。
“魔王陛下认为，你无缘无故收养了一个孩子，只有魔族会注意吗？人类同样也会注意的。”
“所以，你们从九年前就开始注意到他，观察他，注意他的动态，不顾一切要弄清我和他之间的因果？”雷狮反问，“然后编出一个谎话骗他，好来算计我？”
“魔王……如果你能好好地把他放在身边，不让他接触外界的话，我们也不会有机会。”
男人一语破的。
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出去呢？
其实很矛盾的，雷狮一方面为了保护他，让他生活在自己的视野以内，自己也长居宫殿，而不外出。而另一方面，雷狮又在想办法让他多多接触外边的人文风情。
“把他彻底困在宫殿里吗？的确是个好主意。”
雷狮爽快地承认了，但话锋很快一转，说:
“只可惜，那有违于‘她’的愿望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……”
“你们真以为胜券在握吗？你们真以为凭那破诅咒就能杀死我吗？我的意思就是——”
雷狮话还没说完，原本布满星星的天边，竟有几道劈天盖地的惊雷闪过。它们一起往下，撕烂了天空，大地都被震动得颤抖。而后，雷电像是审判一般直落，击打在地上，点点火花瞬间变成难以想象的大火，一路烧过去。
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。
“你们真是蠢到极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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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站在这里很久了，如果没错的话，我刚才落下的几道雷，刚好就砸在你们后援的位置。所以现在，你们的后援没有了，你们也杀不了我。”
“很可惜，但是形式逆转了。”
望着远处的火海，雷狮平淡地说道:
“你们以为我会碍于我的身体和战场的位置而束手束脚，那真是太蠢了，我根本不介意让王城在一夕之间毁灭。”
超大范围的，属于最高级魔法中的降雷魔法。
他就用那受重创的身体来完成这个魔法吗？
这个实力……太惊人了，远超其余魔族……
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男人瞬间失去了血色，他不敢相信地问:
“难道……你……你是故意的？!就为了让他离开……!”
雷狮懒得再回答了，他单方面地宣布道:
“失去后援，你们两百多人撑不了多久了。而现在……我要先杀了你。”
“什……”
“你让我很不爽，更何况，你是杀到我面前的头领类的人物……是你欺骗了他，对吧？”
雷狮高深莫测地眯眯眼。
“魔王!”男人气得憋红了脸，他破口大骂道，“别以为杀了我们，你就平安无事了！中了诅咒还乱用魔法!就算你是魔王也是死路一条!”
“至少，”雷狮乐呵呵地笑起来，随后咬牙道，“你比我先死。”
雷狮缓慢地抬起了右手，指向男人，男人瞬间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掐紧了自己的脖子。
“够……够了吧！”男人被提离地面，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怒吼，“杀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
雷狮勾起唇角，不答话。
你骗了他，我最后也只能让他远离战场。
而且，我答应过某人，要让他活在真实之中。
这就是，你唯一的死因。
“别一副正义的脸孔，如果当初胜利的是人类，人类国王也会把我的脑袋挂在城墙上。”
“而这如今的全部，都是因为你们的贪得无厌。”
雷狮板下脸来，厉声道:
“人类，为你们的贪婪，付出代价。”
“魔王……”男人快断气了，眼睛直往上翻。
“想想你的土地、财宝……你舍得……”
“什么土地，什么金银珠宝……我统统不需要。”
雷狮轻言细语地说道。
早在九年前，在那个下着小雪的季节，在那个清晨，在那个人类孩子抬眼望向自己、就在那袭绿色闯入自己眼帘的一瞬——
那短暂的一瞬——
“最重要之物……”
所有脏器都被毒泡过似的，一齐罢工一齐坏掉，血液穿过咽喉和口腔，顺着唇角漫出。
在重伤之后，又施展了那种范围的巨型魔法，他的身体，已经濒临极限。
命运，就已经将他此生最珍贵的宝石——
小小的孩子缩紧自己冻僵的身体，窝在雷狮的怀中，终于忍受不住长期颠沛流离的生活，他用那瘦弱的胳膊抱紧了雷狮，翠绿的眼中泛着水光。
——送到了他的身边。
“最重要之物，我早已得到。”
男人所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，是那分明已经虚弱不堪的魔王，仍威严地指着自己，像是不杀死他誓不罢休。
外边那火焰烧到了星空，像烟花一样绚烂。
唯一值得动容的，便是高高在上的魔王不再怒火中烧，不再咄咄逼人，他像个濒死的正常人一样，表情十分寂寞。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开始了，又结束了。
两族之间的恶斗，也不过如此。
杀死男人之后，雷狮盘算着还有多久能够把王城里剩下的人类清扫干净。
他很遗憾地发现，他可能撑不到胜利的时候了。
他的情况很不妙。
人类为这次袭击花费了众多心血，失败之后，短期之间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……
接下来，卡米尔等人也有时间去选出新的魔王……
正在雷狮心态奇好地思考着自己的后事时，他听见屋外似乎有动静，大概就是鞋底摩擦地毯的声响。
他双手往后撑着窗户直起身，不料这样一个小动作都牵扯到了内脏，他不禁咳了一下，于是血沫打脏了他的手掌。
“我数三声，自己走出来……不然我会直接杀了你。”
雷狮喘不过气，全身都在冒汗，但他还是硬扯出个笑容来。
开玩笑，就算是要死了，来几个他照样杀几个。
哪知，雷狮还没开始倒数呢，那屋外的人就自己把门给推开了。
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来着？来几个杀几个？
雷狮忘了。
他微微张大了嘴，折磨身体的痛苦也被他抛在脑后了。
他屏息凝神，愣愣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迈入自己的领域内，有些无措。
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？应该已经被魔王赶得远远的才对啊。
雷狮晕乎乎地想到。
……他在外边站了多久？又听见了多少？
为什么回来了？雷狮觉得自己应该问问他才对。
雷狮不觉得那些人的油嘴滑舌能轻松扭曲他们之间的联系，但他同样不认为那人类能醒悟得那么快。
所以，为什么回来了？
雷狮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。
“你现在，连你自己的气息也辨认不出来了吗……”
是啊，他以前为了这个人类不被其他魔族欺负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着他，让他身上带上魔王的气息。
雷狮摇了一下头，似乎想回避眼前的一切。
“说什么杀不死你……你果然……要死了吧？”
雷狮回答不上来。
安迷修站在雷狮面前，用沙哑的嗓音问着雷狮，害怕难受到声音发颤。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——是不是喜欢我
如果，他那个时候，回答“是”。
那么也许赴汤蹈火，抛弃整个魔族，雷狮想，自己都会义无反顾地带他离开。
而不会让他露出那种难过的神情。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ps下篇我尽量快点写好w然后，有空的话给我留条评论吧，感谢～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