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无一用是兰芽

【雷安】祖母绿 · 第二章 (上)

*魔王雷×人类安

*爆字数了,现在说三章完结我自己都不信……至少写四章(尬笑)

*第二章断成上下篇好了( ̄^ ̄゜)

*因为真的太长了

*天知道我怎么会有那么多废话

*传送门

《祖母绿》第一章

1.5(上) (下)

 

 









◆第二乐章◆

 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
从你决定收养他的那时起,事态已经不可挽回了。

尽管你拥有坚不可摧的强大灵魂,悲伤的浪潮也终将把你湮灭。

 

因为他必将成为你唯一的软肋。

 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魔族铁蹄所踏及的地方,草木皆兵,生灵涂炭。

燃尽众生灵的战火,被不吉的风鼓动,烧到了各个大陆。

血与骨与火焰一同书写的战争,终于在魔族彻底攻入人类王城的那刻,划上了句号。

 

 

目及之处皆是残缺破败的建筑物,吞噬人骨的烈焰似乎永远也无法扑灭,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噩梦一样驱之不散。

昔日里,人类那金碧辉煌的城堡宫殿,现在已经成了人间地狱。

 

 

战马嘶鸣的战场,灰烬迷乱了双眼,士兵们将长剑刺入敌人的心窝,喷溅的血液染红了大理石地板。

一面旗帜被另一面更加鲜亮的旗帜所代替,这代表着一个腐败王朝的陨落。

魔族的将士们为此高唱凯歌,赞颂着他们王,举起了自己的剑,直指乌黑的天空。

 

 

吼声像层层巨浪,一波紧接一波,气势磅礴、无休无止。

而在胜利的欢呼雀跃下,埋着万千尸骨和残肢断臂。尚存一息的人,有气无力地轻喊着父母、恋人或孩子的名字;被魔法弹炸掉手臂胳膊却还没有立即死去的人,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,痛苦地抽泣着;已经战亡的士兵仰面朝天倒在冰冷的土地上面,有几人甚至还害怕到紧紧地搂在一起——尽管他们已经不再呼吸。

胜利者的脚底,践踏着死者的亡灵。

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义的战役。

 


 

雷狮行走在这片地狱的火海之中,他的士兵们都亢奋到不能自已,而他的样子却冷若冰霜,心情像是糟糕到了极点。

鼻腔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,甚至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烤焦了的恶心味道。

他快步踏过焦炭一般的土地,闯入了人类国王那空无一人的宫殿之中,急躁到挤满胸腔的杀意快要像水一般喷薄而出。



疾步走了十多分钟,每多过一秒,他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。

最后,他停立在了宫殿的大厅中。

全程面色冷峻的雷狮,直到这个时候,眼睫才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。

 

 

跟随着雷狮的士兵也被迫停了下来,他们整齐划一地站在他身后,不明所以地观察着他突然僵住的背影。

 

“魔王陛下?”

“闭上你的嘴。”


雷狮恶狠狠地斥责道,顺便咬了咬牙。

 

“安静一点。”

 

 

大厅的正中央,倒着一位褐发碧眼的女子。

 

 

她的腹部应该是被利刃所划破,血肉外翻,鲜血洒得遍地都是。还未凝固的血液从她体内不断流出,顺着地板的纹路,像花蔓一样扩散开来。

女子的手无力地捂住腹部烂成棉絮般的伤口,她脸色惨白,眼角下泛黑。每一次用力呼吸,都无疑是加重了她的痛苦。

 

 

用治愈术还救得回来吗?目测一下出血量,那是……致命伤吧?

 

没救了。

 

 

雷狮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发紧了,一种无名的怒火忽然窜上他的心尖,有那么一瞬间,仅仅一瞬间,他也思考过——

究竟要不要屠城。

但最终,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 

 

他制止住了身后想要冲出去探路的士兵,吸了一口气,就独自一人走入了大厅之中,平稳的脚步中看不出一丝迟疑和失态。

他停立在女子的身侧,无言了许久,紫瞳中倒映出女子忍痛的面容。大约过了如世纪般漫长的几十秒,他开口了,冷静得出奇,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一个事实——

 

 

“你们输了。”

 

 

雷狮沉声,他抖抖披风,继续道:

 

“你们的王抛下你们逃跑了,夹着尾巴,丢盔弃甲……不过我想我的士兵很快就能将他们逮住。”

 

 

地上的女子,静静地听着那让人蒙羞的事实。接着仰起了自己已失血色的脸孔,那上面看不出一点的屈辱,恰恰相反,待她看清楚眼前的身影是雷狮之后,她天真地眨眨那水绿的眼,露出了个单纯的笑容。

然后,那张冻僵的嘴唇慢慢地一张一合着,像嗫嚅似的,细若蚊鸣的声音吃力地从她口中发出:

 

 

“那你……为什么那么悲伤呢?”

“你们人类就喜欢嘴上逞强,我怎么会有‘悲伤’的情绪?”

 

 

雷狮立马否定了女子的说法,这下气氛又突然冷下来了,他抱着手臂干站了一会,受不了尴尬的魔王大人只得又主动开口说话:

 

 

“你要死了。”

“嗯”

“我之前叫你来魔族这边,你不听,人类根本不值得让你为其效忠。”

“嗯”

“我会血洗王室的。”

“……嗯”

 

 

说到这里,雷狮终于纳闷了,他不由得反问道:

 


“你竟然不反驳我?我言出必行,说杀就杀,绝不手软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 


女子只是虚弱地转转眼珠,她闭口不言,绞紧了手指,唯有眼中闪过一种真挚而恳求的光。

雷狮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,直接蹙起了眉。

 

 

“……你还有什么牵挂吗?”

 

 

女子闻言轻轻晃了下薄弱的身体,又开始小幅度地动着嘴巴,犹豫不定了好几秒,她终是无可奈何地点头承认了。

 

 

“我还有个……儿子。”

“儿子?你有孩子吗?”

 

 

雷狮小小的吃惊了一下,愣怔了一两秒,他又盯向地上的女子,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撒谎。

女子回望了回去,温和的眼眸中的感情像是水一样溢了出来——惋惜、担忧、遗憾还有请求……可唯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。

一汪波澜不惊的碧绿,最终让雷狮信服了。

 

 

雷狮松下了紧绷着的肩膀,平复了一下内心的躁动,放缓声音问道:

 


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 

窗外,厮杀与杀戮渐渐平息,火光照亮了被浓烟玷污成一片漆黑的天空。

四周那般吵闹嘈杂,但同时,又是那样静默到死寂。

 

 

女子笑了,笑得很天然,那是只属于母亲的慈爱和美丽,弯弯着的眼角和月牙神似,整个人的生命力像是在瞬间就鲜活了起来——


 

“安迷修”


 

应该是想到了怀念的事物,女子的嘴角泛起幸福的笑意,记忆唱着歌带着她重温了无数个美好宁静的下午,死亡的痛苦都不能阻止她去回忆、去微笑。

时间如果能停在那一秒就好了,那样的话,她就能一直抱着那小小的孩子,沐浴在温暖的午后。

 

 

“他的名字,叫做安迷修。”

 
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
雷狮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。

活的时间太长,很多东西,都被时光的沙河慢慢磨灭了形状。

 

 

雷狮从床铺上坐起来,身体竟然有点酸痛,不知睡得有多沉。他揉了揉还犯晕的脑袋,迷糊过后,才发觉他躺着的不是自己的床。

他抬眼往前面仔细一看,看清了在柔和的橙色灯光下,书桌前那端端正正的人影。

 

 

明明是身处在自己的房间里,那人还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——将前额略长的头发别到耳后,用非常标准的姿势持笔书写着文字,指尖不时在摊开的古籍上点点划划。

 

 

啊,原来如此。

魔王大人又抓了抓自己那头发凌乱的脑袋,回忆起自己今天喝高了的事情。

 

 

毕竟他今天真的太高兴了,还是有些傻气的高兴。

雷狮今天终于拿到了那个他让下属找了好几个月的东西,心情明快如万里无云的天空。

他一回到自己的寝宫,就开始畅饮美酒,并叫来宫内所有的宫廷乐师,叫他们无休无止地开始演奏音乐。

 

 

“演奏!统统给我去演奏!在我说‘可以’之前不许停下!”

雷狮说着这话时,就已经忍不住强烈的笑意。他已经不能乖乖地被局限在椅子上,他踏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,神经质地走来走去,昂贵的皮鞋下不断的发出“嗒嗒”的响声来。

接着,他太开心了,就毫无节制地喝多了。

 

 

被酒精麻痹的途中,不知道怎么回事,雷狮没有摸上自己的床铺去,还摸到了安迷修的房间去。

雷狮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,但他一起来,还能听见远边——隔着一定距离,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状似规模宏大的乐队所奏的交响乐。

 

 

看来干了一件混账事啊。

让乐师一直不停的演奏什么的……待会通知卡米尔去叫他们停下吧,还要好好犒劳一下。

魔王大人呆坐在他人的床上,百年难遇的反省了自己。

 

 

“你醒了?”

 

 

书桌前的人听见了身后的动静,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,转而认真地注视着雷狮,双眉微微收紧,轻轻叹息。

 

 

“又喝多了吧?”

 

 

雷狮听着那和记忆里稍有偏差的熟悉声线,神游了一秒。

 

 

不可思议。

这奇妙的感觉对于活了几百年、阅历丰富的魔王来说,也非常的新奇。

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孩子,想当年,雷狮的堂弟,卡米尔也是雷狮一手带大的。

可那感觉却不一样。

 


那么多年过去了,百年如一日,就像卡米尔的个子还是没有长高一点。而安迷修呢,却有了天壤之别的变化。

雷狮记得,明明在前不久,安迷修还只是一个会别扭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破孩。

结果只有一眨眼的工夫,真的只是朝夕之间……他就已经成长到超乎雷狮预料的地步了。

 


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个人骑在马上、还不被马甩下去了。

他已经可以独自一个人翻阅那些复杂的古籍、学习那些高深的魔法了。

他早已不再在意魔族们对待异物的眼光,他已经可以自豪地跪在雷狮的面前,将千言万语收入泛着微光的瞳子里,问心无愧地贯彻着自己的骑士道。

 


而现在,那个有着清澈绿眸的青年,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毛躁。清瘦的手可以轻松地写下漂亮的文字,也可以稳稳地持着双剑为信仰而战。

他已经可以成熟稳重到……用无奈而纵容的语气向雷狮抱怨道“又喝多了”。


 

呵,跟着一个老妈妈似的。

 


……

人类啊,变化得太快了。

 

 


雷狮的脑袋还在疼,见他捂着脑袋,安迷修又忍不住叹气了。

 

“我去给你找一点醒酒药来。”

安迷修说着,便起身走向门口。

 

“别,你不要小看了魔族的身体素质。”

雷狮仍埋着头,却赶紧伸出手来制止住安迷修的动作,生怕他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。

但听到这话,安迷修就不乐意了,他环臂轻哼道:

 

“好,你魔王可以随便折腾,是我太大惊小怪了。”

“行了,别扯嘴皮子了。”

 

 


雷狮揉揉额角,思索了好半天,然后突然忆起了自己来此地的原因。他往身上的衣兜里摸了摸,脸上瞬间就挂起了坏笑,兴致不错地朝安迷修招招手。

 

“过来,安迷修,我有东西给你。”

 

而安迷修一看雷狮嘴角那诡异的笑容,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。

 

“搞什么?”

“过来吧,有东西送给你。”

 

安迷修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,雷狮就立马得意地把手上的东西抛了了过去。

只见那个东西在空中划过一条长弧,安迷修心一惊,加快速度大跨步向前迈,才正巧把那个东西接好,牢握在手心里。

 

 

狐疑之中,安迷修迎着雷狮炯炯有神的目光,缓缓地摊开了手心——

 

那是一块宝石。

 

 

在安迷修摊开手的瞬间,那浓翠晶透的迷人光彩就立马映入了他的眼中。

 

 

绿宝石中的佼佼者,祖母绿。

 

 

安迷修将这块宝石提到眼前,在灯光下仔细地欣赏着它的光泽和透明度,不免惊叹出声。

关于宝石,安迷修只是略懂一点。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鉴赏水平,那份天然而惊心动魄的美也是毋庸置疑的。



安迷修手上的这块祖母绿,切割的技艺非常完美,无可挑剔。和所有祖母绿宝石一样,它其中还是有些许的内含物,但分布得却非常有规律,感觉有着别具一格的美感。

但最让人赏心悦目的,仍无过于那嫩绿中夹杂着点蓝的色泽。

高贵浓艳,同时,又很柔美。

 

 

安迷修木然了——雷狮刚刚说……要把这个送给他?

他边想边不由自主地掂量了一下宝石的重量。

 

 

“别掂了,十克拉而已,不多不少,”雷狮欣赏了一番安迷修战战兢兢的反应后,舒适地打了个哈欠,累歪歪地说,“绿宝石不难找,但这么纯正的颜色妥实少见,别说王城……怕是整个魔族的大陆都没几块,要是喜欢的话,我也不是不可以去别的大陆再搜刮几块来。”

 

安迷修目瞪口呆地听着雷狮欠揍的话,结结巴巴地问:

 

“你……你送我宝石干什么?”

 

这下换雷狮讶异了,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安迷修,似乎想把眼前这个满脑子只有骑士精神的小鬼瞪出一个洞来。

 

 

“安迷修,你别告诉我——”

雷狮咬牙切齿地说道:

 

“你忘记了自己的生日。”

 
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
安迷修懵懂地一眨眼,然后一拍脑门,小声“啊”了一下。



“对啊,早就到五月了……”

“安迷修你这臭小鬼果然忘了吧……亏我还记得给你带礼物。”

 

安迷修看着雷狮一脸鄙视的神情,立马翻了一个大白眼,义正言辞地回击道:

 

“我是你的骑士,不需要你专门送礼物,而且还是颇女性化的吊坠——何况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——再者,我今年就十八岁了,按人类的算法,我早就过了‘臭小鬼’这个年龄了。麻烦你改口,‘魔王陛下’。”

 

雷狮要被安迷修说烦了——从没见过谁收个礼物还要说那么多的废话。

 


“这礼物真的太……总之我不能收下。”

安迷修说着,便把那块祖母绿吊坠的链子收好,放在手上,给雷狮递了过去。

“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礼物?”雷狮表情古怪地反问。

“这倒不是,”安迷修被雷狮弄的哭笑不得,没办法地说出心里话,“我没精力去打理它,放在我这里,简直是暴殄天物。”

“嘁,我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。”

 


雷狮从床上站到地上,活动着筋骨,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:

“别给我歪歪唧唧的,安迷修,我叫你收下你就收下,我才不管这是不是暴殄天物。”

 

“你不想要丢掉也行,总之别还给我。”

雷狮十分扫兴地说道。

 

 

安迷修早就料到了雷狮会这么说,太阳穴突突跳,每次对上雷狮那说一不二的脾气,安迷修就只能处于下风。

 

“拗不过你……但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要送这么昂贵的礼物吧?我应该早说过,你不必费心为我准备这些?”

 

饶是早就听惯各种话的雷狮,乍一听安迷修的埋怨,也消受不了那无可奈何的语气,只能不开心地站在窗边去,不和安迷修对视。

 

 

“因为很像啊,和你的瞳色……”

雷狮看向窗外安静的墨色天空,忽然低喃出声。

“啊?”

雷狮降低了声音,安迷修大概没能听清,便抬头又询问了一次。

 

 

“算了,和木讷的人类没法交流。”

雷狮干脆地一摊手,像是对安迷修刻板的个性无语了。

 

雷狮说话那么直白,安迷修也习惯了,耸耸肩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,假装没听见雷狮的奚落,继续翻看着桌上的书籍。

 

“好了,礼物我已经收到了。没有其他的事的话,我就继续看书了。”

言外之意,你酒也醒了,礼物也送了,可以走了吧?

 

 

……

……

 


“雷狮?”

无言了半晌,身后的雷狮竟然没有一点表态,安迷修忍不住了,便回头望了他一眼。

 

 

“别学习了,我们出去玩吧。”

“……你说……什……”

 

 

雷狮一步步逼近,安迷修真想干脆地往后退——可惜他后边是书桌。

这下,雷狮靠近了,冷冷地低头往下看。高大的阴影投在安迷修的身上,安迷修说出的话都连不成句了。

 

 

当雷狮一手拦过安迷修的腰,将他扛上自己的肩膀时,安迷修整个人都是不明状况的。

在安迷修还是个小矮子的时候,雷狮喜欢把他换各种方式来抱,安迷修都默默地憋住了负面的情绪。可现在……他都十八岁了……还把他随便扛起来…………

 


“雷狮!你犯什么神经?”

安迷修伸手拔着雷狮的手臂,不懈捶打雷狮的后背。挣脱半天无果之后,他终于忍不了了,惊呼了出来。

 

 

“你快放我下来!”

“准备好了吗?”



雷狮扛好人后,一脚踏在窗框上,其实他完全没有参考安迷修意见的意思,猖狂傲慢到全部事情由他一人说了算。

“要飞了。”雷狮单方面地宣布道。

 

 

“等……等等!”

虽然安迷修不恐高,但他——他还没学会飞行魔法啊!

而雷狮只把安迷修的话当成是耳边风,他腿部一发力,格外爽快地从窗口翻出去,纵身就往黑暗的夜空一跃。

最后,安迷修就只能呆呆地望着,自己那灯都没有来得及关上的、寂寞空旷的小房间,离自己越来越远……

 

 

“雷狮——————!!!”

 
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什么不能交流,明明就是你不肯和我好好交流。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
刚开始,安迷修对雷狮还心存芥蒂。

毕竟那是使他们人类亡国的罪魁祸首,他理应恨他的。

可一看雷狮那含笑的眼睛,安迷修就觉得自己恨不起来。

 

 

而且雷狮有时候……蛮幼稚的。真的。不骗人。超级幼稚。

在安迷修被雷狮刚刚收养了一个多月的时候,他就十分悲观地发现——

雷狮可能是傻的。

 

 

他会把安迷修藏在自己的王座后面,在那些大臣进言的时候,偷偷摸摸地对安迷修说他们的坏话;他会换着法子来折磨安迷修,有一次,他不知咋想的,竟然把安迷修挂在房梁上挂了一天,安迷修觉得自己差点就要上天堂了;他会各种瞎闹,把整个王宫弄得鸡犬不宁……

 

 

人类真的败给了这样的家伙吗?

安迷修不止一次这样怀疑到。

 

 

越相处就越看不惯雷狮的作风。

同时也越加不能讨厌起他来。更别说恨意了。

 

 

雷狮是不靠谱的,但有种莫名的领导力,导致众魔族肯臣服于他。

而那样的魔王,在无数次捉弄自己的人类侍从的时候,又对他很好。

 

 

雷狮性子直率,从不对安迷修说谎,总是直言不讳地说出一切。

他给安迷修安排专门的老师,让他能够学习魔法、礼仪、剑术。

在公务之余,他会把魔王的工作放一放,亲自教安迷修骑马,甚至切磋一下——自然,安迷修被打得很惨。

最最最重要的是,能喊雷狮姓名的,只有他安迷修。

 

 

那样的存在,对安迷修来说,亦父亦友,算得上是老师,也算得上是宿敌。

 

 

想要得到他的认可、想要打败他、想要和他站着平等的位置、想要不被保护、想要保护他……

甚至于,现在,想要雷狮能够……

 

 

 

安迷修趴在雷狮身上,下边的景物稍纵即逝,家家户户的些微灯火连成银河般的长流。

安迷修见状,竟微笑了起来,被强迫的不快也一扫而空。

 

 

他们现在正靠着雷狮的飞行术浮在高空中,微风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,他们迎着稀薄的空气,俯视着王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建筑物。

 


只有他们两个,再无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踪迹。

像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。


 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
虽然整个宫殿里只有安迷修一个人类,但在王城之中却仍有少数人类活动。原则上来讲,安迷修是不能擅自走出魔族宫殿的,不过每年他生日那天,雷狮都会悄悄地将他带出宫殿,跑到城中去玩。

恍恍惚惚有一次,大概是安迷修十三岁的生日吧,那天城中心格外热闹。万人空巷,只因为一个巡演于各个大陆的知名舞团,于今日抵达了魔族的王城。

 

 

在风中摇曳不定的煤油灯,和火苗窜动的火把一起,照亮了整个城市——

富含异域风情的歌舞正在上演,从未听过的悠扬旋律回响在人群中,老迈的老人拨弄着造型奇特的木琴,五官出众的舞女扭动着腰肢。

翻滚落地的酒杯泼洒出里面的葡萄酒,舞动的轻妙薄纱飘在半空中,笛子和皮鼓合奏,银铃的声音忽远忽近。

 

 

此时此地,所有人都沉醉于舞蹈中,不管是离家万里的旅人还是落魄逃亡之中的骑士,都默契地举杯痛饮。魔法师丢掉法杖,剑士将宝剑置于身后……他们放下顾忌,忘记了隔阂,恩恩仇仇都消失殆尽,人们只顾得上寻欢作乐一起共舞到天明。

表演者和观众融为一体,放肆地大笑着,玩闹着。


 

自然,雷狮也不例外。

 


那时,小个子的安迷修被前后左右的人推挤着,差点找不到雷狮的踪影。

雷狮没有穿正装,而是穿着一身紧身衣,头戴那条嚣张的头巾。

 


雷狮不慌不忙地穿梭在人群中,所有魔族都认得他,但在一派欢声笑语中,似乎所有人也都忘掉了彼此身份的高低贵贱。民众们亲切地叫着他“魔王陛下”,为他倒酒,雷狮也自在地和他们打成一片。

反观安迷修呢,真是糟糕透了。安迷修在人潮中迷失了方向,他伸着手拼命往前扑,却一直够不到雷狮那长长的头巾——总是好巧不巧的隔了一点点的距离。

这样悲催的状态,一直持续到雷狮步入舞池,安迷修终于不用紧跟在雷狮屁股后面了……而是停在边上等他出来。

 

 

明明是为了给安迷修庆生才跑出来的,看来这魔王大人完全是只顾得上自己玩起来了啊。

安迷修闲闲地东张西望,看见雷狮跳舞时,又好生羡慕。

 

 

雷狮那家伙,明明懒得不行,舞技真是一级棒。在舞池中,轻轻松松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重点。

他和他那娇艳漂亮的舞伴跳着舞,女子倚在他的身上,飞快流畅地转圈换步,头纱和裙摆旋转成优美的弧线,香水与激情一起弥散开来……

旋转、屈伸、跳跃

分明都是些平常的舞蹈动作,安迷修却格外地不高兴,感觉就跟着被灌了一大口的醋似的,心底泛酸——十三岁的安迷修也不懂自己怎么了。

 

 

而且,魔族的女子向来大胆。一舞毕后,雷狮的舞伴为他的脸颊送上了自己的艳丽红唇,而雷狮也稍微勾下腰,欣然地接受了女子的热吻——周围传来民众们的叫好声,看呐,魔王大人的嘴角甚至在上扬呢。

 

 

周边的空气都沸腾了,而安迷修却只有呆若木鸡地傻站着。

等他回过神来后,他马上就局促地低下头去,不安地来回踢着地上的石子,一种异常的失落袭上心间。

附近那么热闹,这个世界似乎只有他安迷修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。

 

 

之后,雷狮跳完舞,朝安迷修走过来了,安迷修强打起精神,假装自己看得很开心的样子——可惜他表现得很失败——他不过一股脑地往雷狮的方向扑了过去而已。

雷狮只感觉安迷修突然冲过来,抱住了他的腰。雷狮往后踉跄了一下,然后不得不狠吃了一惊,毕竟,他可从来没见过安迷修这么直接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。

 

“你怎么了?”


虽然觉得有点不妥,但雷狮还是刻意放轻了力度,揉了揉安迷修的发顶。然后,雷狮很快就被自己的这个动作吓住了——这是他吗?他大概近一百年来都没那么温柔过吧?

 


而正当雷狮还惊疑不定的时候,一直无声地把脑袋埋着雷狮腹部的安迷修突然抬头了,安迷修撇了撇嘴,无比嫌弃地说:

 

“雷狮,你脸上还有唇印。”

 


安迷修掏出一条手帕来,接着努力地踮起脚尖,想要把雷狮脸颊上的唇印擦掉……可惜,就是踮起脚尖伸长胳膊也够不到雷狮的脸侧。

雷狮不知道安迷修怎么了,但他现在就饶有兴趣地盯着安迷修吃力的动作,也没有弯下腰配合一下安迷修的意思。

 


“魔王陛下,您就帮下这个孩子吧”“他不会是喜欢陛下吧,哈哈”“哎呦,加油,只差一点了”…………看客们这类打趣的话早已使面薄的安迷修红透了脸,但他仍不死心地抓紧雷狮的衣服,抿紧嘴唇,好似就算满头大汗也要把那唇印擦掉。

 


雷狮呢,最初还只是兴趣盎然地看安迷修的笑话,可慢慢的,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,他便开始不解地望着安迷修。

安迷修看着雷狮疑惑的表情,气得想把手帕拍在雷狮的脸上。

 

 

正当安迷修腿都打颤了、他开始担心自己最后会不会被急哭的时候,雷狮终于悄悄地叹了一口气。

安迷修动作停顿了一下,雷狮就趁机半蹲了下来,习惯地把安迷修抱了起来。

 


“虽然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……擦吧。”

雷狮淡淡地说道,顺便朝安迷修一扬下颚,示意他快一点。

 


身体摇摇坠坠的,安迷修对上那张扬的紫瞳,郁闷而气恼地使劲儿擦着雷狮的脸,安迷修真的非常希望能把那张好看的脸擦破皮。

 

 


总是那样的,安迷修泄气地发觉了,不管自己怎样追,雷狮总是走在他的前面,总是隔着一段神奇的距离。

就像是他怎么抓都不能抓到那条头巾,就像是他怎么努力都不能擦去那个唇印。

雷狮总是那么得意洋洋地走在安迷修的前面,不时回头瞅瞅安迷修的灰头土脸的傻样。

啊啊,想想都气……

 

 

“怎么?安迷修你在走神吗?”

 

 

雷狮那近在咫尺的散漫声线瞬间唤回了安迷修的神思,安迷修打了个激灵,才想起自己现在还身处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中。

脚底下一片灯火通明,橘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,显得夜晚格外静谧。


 

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
 

 

“到了。”

 

 

雷狮刚说完这话,就把安迷修从肩上一放,安迷修心脏狂跳,因为他的脚尖根本就没有挨着地面——他们还在高空中,只要雷狮一失手,安迷修就可以摔成肉饼了。

安迷修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,而仅仅片刻之后,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,这让他快要感受不到自身的重力。

安迷修谨慎地将眼睛露出一条缝,好死不死的,刚好就对上雷狮那含笑的紫罗兰双瞳。

 

 

此时已经过了夜市的时间,繁华吵闹的城市已经沉沉睡去,偶尔有几只未眠的鸟拍打着翅膀飞过,除此之外,安迷修就只能听见他们呼吸换气的声响。

 

 

凉凉的空气无声地流动着,吹拂过他们耳边的头发,好像是担心这风把安迷修吹跑了,雷狮自动忽略了安迷修强烈的不满,把他的身体向自己拉近了一点。

 

 

在无视了重力的情况下,雷狮握着安迷修的双手,带着安迷修浮在黑色幕布般的夜空中,华丽到像是在透明的阶梯上漫步。

 


 

他们最终降到城中最高的石塔上,雷狮先将安迷修放下。当安迷修的脚一接触到地板上时,重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,这感觉太突兀了,他撑着雷狮的双臂,险些脚一软而摔倒在雷狮的怀里。

安迷修霎时面红耳赤了起来,忙不迭地松开了雷狮的手,捂住嘴,一声不吭地背对着雷狮。

 


 

雷狮看着安迷修这瞎紧张的模样就莞尔一笑,他走过去,把那条祖母绿吊坠——啊,补充一句,这是前几秒雷狮从安迷修的衣袋中顺过来的——从后面戴在了安迷修的脖颈上,扣好。

 

“哟,挺合适的。”雷狮转到前边,调侃道。

 

“又不是女性,根本就不适合……”

安迷修口上嘀咕着,但也没有立即取下来。

 

 

“啰嗦死了,我说合适就合适。”

“是是是,你说的都是对的……”

 


“安迷修,十八岁生日快乐。”


 

安迷修还正打算敷衍几句,结果雷狮又不按常理出牌,一句“生日快乐”就把安迷修打得个措手不及。

安迷修一扭头,只见雷狮托着腮,倚在高塔那脱漆的护栏上,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

黑夜中,魔族的眼珠好像能发光似的,就和水晶般澄澈而勾魂。

 


“……谢谢。”安迷修定了定心神,礼貌地回复道。

 

“这么客气干什么?怪恶心的。”雷狮噗噗笑道,他跳上栏杆,在上面走了几步,也不怕一不留神摔下去。

 


“看,快看下边的景色。”

 

安迷修想提醒雷狮注意一下,但考虑到雷狮的作死便放弃了。他往下看,魔族王城的一切都能收入眼底。

 


“看见了吗?那边的森林,其中一闪一闪。”

没有一点自觉的雷狮竟直接蹲在了摇晃的栏杆上,他拍拍安迷修的肩膀,指向了王城边缘的森林。

安迷修眯起眼睛,握好护栏身体前倾——远处黑暗的森林,的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弱的光。


“萤火虫?这个时间都有了吗?”

安迷修不确信地问道,毕竟他可没有魔王那种变态的视力。


“嗯,”雷狮乐滋滋地点头,开心得像个孩子,“等会我们移到那里去看吧。”

“你兴奋得像个马上要去逮萤火虫的小鬼。”安迷修无奈地感叹道。


 

“有点童心有什么不好?像你一样活得像个老爷子吗?”雷狮又站起来,俯视着安迷修,哼哼了几声:


“如果不是时间有限,我还想把你带到海边去玩一趟呢。”

安迷修配合着雷狮,抬起头来望着他,轻叹着说:


“别太得寸进尺啊,在王城里走走就算了,还想去海边吗?大海离这里可远了。”

“所以说你没骨气,海边算什么?魔族的大陆又算什么?”



雷狮语气颇讽刺辛辣,在黑夜里,他对着黑夜张开双臂,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拥入怀中——

 


“战争已经结束,等我一脚踹开魔王的宝座,我就离开这里去环游世界。”

 

“最纯净的海洋、布满精灵的神秘森林、遍地黄土的荒漠、有着巨龙和宝藏的洞窟……”

 


雷狮越说越兴奋,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。安迷修仰着头,认真而安静地听着雷狮的每一句话,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神往。

无边无际的大地上,哪个男孩子不曾幻想过自己手持宝剑、周游世界?

可见雷狮就算活了九百岁,依旧宛如一个异想天开的男孩子。

不……也许是雷狮的话,真有那个可能?

那么,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,自己又该怎么办呢?

 


“——然后,你将和我一起去。”

 


安迷修正望着雷狮的脸想着心事,雷狮忽然转过来对他说话,安迷修愣是没有扭转思路。

 


“我说,我会带你一起去。你身为骑士,别说还要临阵脱逃啊,安迷修?”

雷狮歪着头,这个无辜的动作用在他身上,看上去格外地欠扁。

好不容易理解了雷狮的意思,安迷修脑子有些发热,他心跳也加快了一点,顿时觉得自己又摊上了大麻烦。

 


“说得轻巧,等到你退位……”

 

……谁知道“安迷修”这个人还存不存在。

 


为了不让雷狮发现自己的异常,安迷修垂下头,停缓了一会,尽管沮丧的心情仍没有消散,他还是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地挖苦道:

 


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,你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?”

“安迷修……本大爷只是心情好给你分享一下我未来的旅游计划。”

雷狮臭着脸,却无法否认自己工作没做完这个事实。

 


“你是旅行家吗?”

“可以的话,我想转职当海盗。”

“……你其实是来搞笑的吧?!”

“我很认真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 


“够了,你可长点心吧!魔王转职当海盗?这说出去能听吗?!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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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管以后我们要去哪来,现在呢……”

在高塔上,风景看够了,闲聊也聊够了,冷风也吹够了,可以移转下一个地方了。雷狮连念咒语都不需要,他只是用脚尖轻点一下,往前一走,身体自然就飘在了空中。

 


“我要带你去那边的森林看萤火虫。”

 


雷狮对安迷修伸出一只手来——虽然安迷修真实想法是想要回房间看书。

安迷修挣扎了一两秒,很快就妥协了。

——他对雷狮,素来没有什么有效的方针。

 


安迷修小心谨慎地踩上了栏杆,然后站直身体,一手握着颈间的祖母绿吊坠,一手慢慢地放在了雷狮的手心中。

 


雷狮显然对安迷修的动作很满意,他将安迷修扯离栏杆,都不让人有个准备时间。

安迷修惊慌失措了一秒,一秒一过,身体没有下坠后,他才有精力去瞪雷狮。

 


“很精神嘛。”雷狮扬起半边眉毛。

“……哪里看出我有精神了?”安迷修身心俱疲地反问道。

 


“安迷修,你生日那天你想离开宫殿的话,自己出去就好,不会有人拦你的。”

“我自己出去?你不一起吗?”

 


又是那种失重感,安迷修忍着身体的不适,他攀着雷狮的肩,努力保持着平衡。不过雷狮刚才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力,让身体飘在半空中的惊悚都被忽视了。

 


“没有我,你不敢出去吗?”雷狮问。

安迷修给了雷狮一个难以言状的见鬼表情,让雷狮自己体会。

“开玩笑而已,”雷狮轻咳了一下,承认道,“最近事情挺多的,那天我可能腾不出时间陪你。”

 


“今天都是我偷溜出来的呢”——雷狮这么说,“不用,你真的不用特意溜出来,真的”——安迷修这么答。

 


“你忙你的吧,我也去没什么事非要出去不可。”

“别装了,明明每次都那么期待,而且我也不能违约,对吧?我答应你每年生日时可以出去的。”

 


雷狮抓好安迷修开始加速,安迷修反驳得有心无力,只能提心吊胆地捏紧雷狮的肩膀。

在某些方面,雷狮是很懂安迷修——安迷修的确很期待自己的生日没有错。



“那天我不在,你自己想去哪里就直接去吧,记得准时回来。”

 
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
 安迷修无力再争下去,只好先一口答应了。

 



当时态度再坚定一点就好了。

明明早已察觉到了些微的不对劲,但安迷修并没有正视自己心中那抹不安。



究竟是什么事,能让雷狮快要腾不出时间?



后来安迷修时常想,如果他当时再坚定一点,如果他没有走出宫殿……那么他和雷狮是不是就不用遭遇后面的那些事情?



可惜现在的他们,无法料及后面的事。




雷狮带着安迷修落到萤火虫飞翔的宁静森林之中,和小灯笼神似的小虫停栖在池塘边,那场面的确很美。这时候,就不得不佩服雷狮的眼光了,安迷修总算没有再苦着脸了,他沉迷于此情此景中,一转身,就能看见雷狮。

两人互瞪着,最后谁也不愿意先认输移开眼睛,眼睛都瞪疼了,便一起没毅力地大笑起来。




这就是,他们最后一个安宁的夏夜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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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下篇没多长的,不过还是让我慢慢写吧(瘫)

咳咳,留个评论?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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